又到一年叶落时

□黑子

秋天来了，树叶落了。每当这个时候，我就想起了妈妈。这种思念，三十余年从未间断。

那时我还在读高中，离家约30公里，住校，半月甚至更久回家一次。每次回家，心情都像倦鸟归林般急切。

记得那是深秋的周末，我骑着自行车往家赶。放学时太阳已偏西，约两个小时的路程，想在天黑前到家，就必须抓紧时间，尽量骑得快些。公路两侧，排列着整齐的白杨，落叶在阵阵秋风中簌簌作响，铺就满地金黄。

那天一路顺风，或许是久未归家，归心似箭，我感觉自行车骑起来特别轻快，心情如乳燕回巢般雀跃。因为家里有妈妈，有家人，还有好吃的东西，在学校吃食堂，我一天三顿粥，能见到唯一的荤腥是离家时带的咸菜，当时还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，对好吃的东西情有独钟。

一路上，我都想象着到家时看到妈妈的情景。当筋疲力尽的我终于望见村口时，显得特别兴奋。此时太阳已落山，暮色未浓。朦胧中，听见稍远处的绿化带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，我知道那是有人在扫树叶子，当时农村柴火紧张，很多人家烧柴都不够用，就在秋天的时候扫集些树叶子，留着冬天烧炕取暖。

自行车渐行渐近，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愈发清晰，随着扫帚的挥动，一堆堆树叶高高聚拢。恍惚是妈妈，我不由得加快了骑车的速度，果然是她！妈妈此时也听到了自行车的声响，不由得抬头看过来，当她看清楚是我回来时，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上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。看见妈妈灰白的头发在秋风中乱舞，我心头百感交集：既有突然看见妈妈的欣喜，更有我不能分担她辛劳的愧疚。都是为了供我读书，妈妈才这么贪黑起早奔波。

我慌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，走上前说：“妈，扫帚给我，您歇会儿，我扫。”

妈说：“不扫了，回家。我也是感觉你今天要回来，就边扫边等你，要不早就回去了，有了这些树叶子，冬天炕才热乎，屋里也就不冷了。”

我将扫帚搭在自行车上，和妈妈说着上学的事儿，并肩往家走。

此事已过去三十余年，可每到秋日见落叶纷飞，我就想起妈妈扫树叶的情景，那画面深深镌刻在记忆里。风中乱舞的花发，在梦里时常出现。

树叶落了，明年又有新叶长出。妈妈虽已离去，却从未远离，不过换了一种方式，住进了我的心里。

又是一年叶落时。看着飘落的树叶，又想起妈妈，思念如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