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在月光里的牵挂与坚守

2025-11-21 08:17:35    来源:大兴安岭日报      编辑:

□郑海芳

月亮升起来了,一轮明月,静静地悬在红柳树梢。

屋里静得能听见冰箱低低的嗡鸣。茶几上,孤零零地摆着两个月饼——一块豆沙的,爱人最爱吃;一块蛋黄的,儿子喜欢。只是今夜,品尝它们的人,都回不来。

爱人在林场主管林火扑救,此刻该守着值班室里的对讲机。儿子在区政府机关值班,假日政务表上,他的名字总排在前列。“太远了,”他说,“中秋就一天假,赶不回去。”

这已不知是第几个我独自过的中秋了。

窗外,晚风吹过白桦林,叶子哗啦啦地响。这声音听了整整三十年了,从青丝听到白发。记得刚结婚那年中秋,爱人第一次值班未归,我在院子里怅然望月,心里满是委屈。如今,那委屈早已被岁月磨平,沉淀下来的,是更醇厚的理解——我终于懂了,这并非习惯了分离,而是终于读懂了他们沉默背影后的“守护”二字的千钧重量。

手机屏幕忽然亮了,是爱人发来的照片:值班室的旧木桌上,半个吃剩的月饼挨着对讲机充电座。“一切平安。”他只发了这四个字,我却对着屏幕,看了很久。

起身沏了杯茶,热汽扑面,往事跟着翻涌而来。

那些年儿子还小,中秋夜总要闹着等爸爸。我们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,他数星星,我听风声。路上偶尔传来汽车的引擎声,儿子便会立刻跳起来,脆生生地问:“是爸爸回来了吗?”后来,儿子考上公务员,也开始值班。石阶上,就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
视频铃声响了,是儿子。背景是整洁的值班室,窗帘拉得很严实。“妈,我这边一切都好,刚整理完值班记录。”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,眼里带着一丝倦意。我们聊了六七分钟,他偷偷瞥了两次手表——我知道,值班室里不能离人太久。

放下手机,屋里又静了。月光透过窗棂,在老式地板上,织出斑驳的影子。

说不孤单是假的。哪个女人不盼望团圆夜一家人围坐,吃顿热饭,说一说家常话?可每年春秋防火期结束,爱人顶着一身烟尘和疲惫回家,熬得通红的眼睛闪着青轻松:“今年防火期又平安度过了”;儿子说起值班时妥善处理了某件急务,语气里那份小小的成就感……那些盘踞心头的孤单,便悄然化作了理解。

他们守护的,一个是莽莽林海,一个是万家灯火。

远处有警车声传来,由远及近,又渐渐远去——是夜间巡查的交警在换班了。我走到窗前,看见车灯在林间小路上忽明忽暗,像夜行的萤火,明知微弱,却努力点亮一方黑暗。

夜渐深,隔壁传来电视机关机的声音。可我知道,在这个月圆之夜,还有无数人醒着:林场的扑火队员,防火瞭望塔上的瞭望员,机关值班干部……他们的家人,定和我一样,在某个亮着灯的窗口,守着这份因“缺席”而更珍贵的团圆。

月亮移到了窗前,清辉洒满窗台,温柔得像一场梦。我拿起那块豆沙月饼,就着月光,慢慢地吃完。

一个人的中秋夜,其实不孤单。我知道,此刻,天上这轮清辉,正同样洒在爱人的值班室,洒在儿子的办公桌,洒在所有默默坚守的肩膀上。月光本清冷,此刻却有了跨越山海的温度。

愿山河无恙,人间皆安。愿每一份平凡的坚守,都被岁月温柔以待,终换得这世间最恒久的圆满。